與天地同在，這似乎代表著永恒。

可問題在於，這個天地，將要革新。

不管原因如何，神殿的傳承已經到了和臺階數相持平的數量，那麽天地將要發生巨大的變化，此間的天地，將會完全變成新的世界，那麽，與天地同在，意味著死亡。

羽是一個聰明的天使，經過楊晨和葉玖的訴說，心底也有了一絲明朗，到了此時，她也看懂了眼下的情況，不由得開始同情起眼前這個看起來幾位年輕的大主教來。

“為什麽幫我們？甚至……不惜以生命為代價？”

葉玖一直都是一個平靜的少女，特別是在吸收了楊晨和羽身上身為天使的特質之後，她更加變得平靜起來，面對羽的問題，她只是淡然一笑，然後用平靜的口吻回答道：“光明終究還是要延續下去，即便我不去做，你們也不去做，它總能找到別的人去做，不管是神還是人，都只不過是光明的孩子，在它的面前，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如果在別的時間，你說這句話我會毫不猶豫地殺死你。”

羽這一輩子都在服侍神聖之王，她是神聖之王的護衛，宣誓將自己的一切奉獻給神聖之王，而葉玖的這一句話，不僅否定了天使至高無上的地位，更是將天使定位為光明的孩子，這對一個凡人，特別是神殿的主教來說，是對神的極大不尊敬。

然而在葉玖的身上，她所看到的是無比的虔誠以及奉獻一切的精神，可笑的是，神殿供奉的是神，是天使，葉玖身為神殿的主教，所虔誠的對象，卻不是神，而是所謂的光明。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神就是光明。

然而羽知道，葉玖口中的光明，絕對不是天使或者神聖之王。

“你現在殺不了我。”葉玖平靜地開了一個玩笑，然後說道：“如果我的推演不錯，或許我還可以活很長的時間，但是我所需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而且我也想看一眼，所以請你們快一些。”

我想看一眼，具體看什麽不知道，但是請你們快一些，快一些做什麽也不知道。

但是楊晨知道，她要看的和自己要做的是同一件事情，於是誠懇地回答道：“實際上我並不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麽，所以還請你活得久一些。”

“你們越慢，我就活得越長，但我還是希望快一些。”

“你覺得我們需要做什麽？”

“掃地吧，掃完殿外的一千三百八十六層臺階，或許你就知道應該做什麽了。”

……

……

起初登上臺階的時候，楊晨並沒有發現，實際上神殿之外的臺階有這麽的臟亂並且多處破損，事實上，當初他們已經完全被少女身上的幹凈氣息所影響，所以看著臟亂的臺階，也變得幹凈了起來。

而這座神殿，實際上已經屹立了幾千年，也不知道用什麽材質建造的，居然能夠保持這麽久。

不過殿外的臺階盡管很少有人踏過，經過這麽多年的風風雨雨，早已破爛不堪。

少女主教在說完那句話之後，便不知飛往了何處，整個雄偉的神殿，只有楊晨和羽兩個普通人。

剛見面的時候，他們是天使，而葉玖是普通人，沒有任何的修為，而現在，情況恰好相反，他們兩個變成了普通人，而葉玖則成為了天使。

這似乎是某種嘲笑，楊晨和羽卻笑不起來。

因為他所要做的工作不僅僅只是打掃那麽簡單，遇到破損的地方，還需要做一些修繕工作。

而且因為他們現在已經是普通人，體力也有限，每天根本就打掃不了多少臺階。

起初的時候，他和羽兩人從晨初到日暮，整整三天，也只不過打掃修繕了最上面的那一層臺階的三分之一。

這裏有一千三百八十六層臺階，如果按照這種速度，他們至少需要花幾十年的時間才能將所有的臺階打掃修繕完成。

好在洗去神格之後，他們的身體變得純凈無比，不論是登上還是向下走，這些臺階都不會對他們造成任何的影響，否則只怕還要更久。

不過情況在半個月之後有所改善，不知道是越來越熟練的原因，他們終於在一天之內，就打掃修繕完成一整層臺階。

這一發現使得兩人更是幹勁十足，神殿裏有著無數各國所進獻的奇珍美味，而且都是不易腐壞之物，也免去了他們的上下山購置食物，於是他們的速度更快。

到了第三個月，已經有二十層臺階被他們打掃修繕完畢，只是這個時候，那些食物也已經告竭，他們必須得考慮填飽肚子的問題。

於是楊晨決定給自己兩人放一天的假，下山去購置食物。

當他們艱難地從那一千三百八十六層臺階走下來的時候，卻意外地遇到了兩個人。

準確地來說，是一個半人。

因為有一個是小孩。

那是一個皮膚有些黝黑的小姑娘，至於另外一個人，則是他們熟悉無比的……人，或者說是天使。

“勾月？”羽有些不確定地問道。

“天使羽？還有……加百列？”勾月此刻的內心可以說是震撼無比，如果不是羽先喊出了他的名字，只怕他根本就無法將那時候決斷無比的加百列和羽與眼前的這兩個人聯系起來。

其實並不是兩人的容貌發生了太多的改變，實際上，他們兩人的容貌，還依舊是當初身為天使的那時候的容貌，只是兩人此時身上的形象，確實不怎麽雅觀。

三個月的時間，日以繼夜地在修繕打掃臺階，原本還算幹凈的衣服，早已臟亂不堪，甚至有多處破損，而且兩人的神情，因為長時間的勞作，已經變得憔悴無比，只有一雙眼睛還極有光亮。

“你們怎麽會淪落到這等地步？還有……為什麽我現在已經感覺不到你們的氣息？”

兩個自認為最關鍵的問題問出來，勾月才發現自己是多麽的愚蠢，先不說現在的他已經是徹徹底底的普通人，又哪裏能夠使用天使之間的感應？而且楊晨和羽的身上，已經變得這幅模樣，難道還可能是天使？

“先不說我們，你怎麽在這？”

按道理來說，天庭已經淪陷，而七大家族已經不覆存在，甚至在楊晨的感應中，勾月比之其餘六人，更早失去氣息，那麽應該就是死了。

可是現在勾月卻出現在這裏，那麽這一切又到底是怎麽回事？

感應終究是感應，還是不能將天庭所發生的一切都真實地呈現在眼前，楊晨也只是知道一些天庭的大概情況，至於事實到底是怎麽樣，他還是無法得知。

“天庭已經完了。”

勾月一出口，臉上便已經露出了悲憤的神情，許久才繼續說道：“在你們離開之後，以星華耀陽為首，他們六人竟開始合夥商議要奪取天庭，我因為不同意，就遭到他們追殺，最後要不是我拼盡修為，降落人間並且將自己的實力完全散去，只怕此時已經死去，你們知道他們用來擊殺我的武器是什麽嗎？正是你們之前分發給我們的羽箭，這群雜碎……”

“原來如此。”

楊晨聽完，不經沒有生氣，反而露出了笑容，對著勾月說道：“事實上，你的這番遭遇，並非不是某種契機，如今他們已經死去，而且天庭淪陷，如果你想繼續跟著我，那我會很高興，如果你想在人間過普通人的生活，我也不會勉強，畢竟現在的我，已經不再是你的王了，至少暫時不是了。”

“我既然決定效忠於你，你便一輩子都是我的王，不管你的身份還是不是天庭的王，你都是我的王，如今已經找到你，我自然沒有離去的理由。”

勾月的臉上露出決然堅毅的神情，或許在某個聽著卓瑪小姑娘講故事的夜晚，他也曾經質疑過自己當初的決定。

但勾月向來都不是喜歡質疑自己的人，所以不管後果如何，他都不會後悔當初的決定。

此時既然已經找到他的王，就算這個王此時看起來已經淪為了普通人，但他依然會用自己的生命去守護他。

“很好。”

羽說著，讚賞地看了勾月一眼，隨後目光落在他身邊的小姑娘身上，問道：“她……”

“我叫卓瑪，是大叔未來的媳婦。”

沒等勾月回答，卓瑪小姑娘卻自己跳了出來，自報家門，而且還偷偷替勾月決定了將來一生的“幸福”，隨貨她看向楊晨和羽，不去理會勾月眼中那不解的眼神，俏皮地說道：“大哥哥大姐姐，你們成親了嗎？聽說就算是神殿的人，也可以成親，這是真的嗎？如果是真的，那麽可以讓我加入神殿嗎？阿媽說神殿是世界上最幹凈純凈的地方，卓瑪好希望有一天能夠成為神殿的一員。”

對於小姑娘飛躍性的談話邏輯，羽表示無言以對，楊晨卻對這個小姑娘起了興趣，笑瞇瞇地說道：“卓瑪小妹妹是吧？如果你喜歡，神殿當然歡迎你，不過現在整個神殿也只有哥哥和姐姐，你要是不嫌棄的話，可以進來跟我們一起生活。”

“好呀好呀。”

小姑娘興奮得跳了起來，一把蹦到楊晨的胸前，吧唧在他臉上親了一口，看得勾月眼皮一陣亂跳，小卓瑪你知不知你剛剛親的是誰？那可是整個天使國度的王，實實在在的神……

一番寒暄之後，楊晨和勾月雙方都大致了解了對方的情況，而且還將自己所掌握的信息共享之後，在楊晨提出等到葉玖回來之後也要給勾月進行洗去神格時，卻被勾月斷言拒絕。

理由居然是現在的楊晨已經變成了普通人，自身的安全沒有任何的保障，就算他勾月沒有了修為，但擁有神格，還可以有一副強硬到變態的身軀，可以當做一面盾牌來保護楊晨和羽。

看到勾月的態度無比強硬，楊晨也不便多說什麽，只是在心裏默默將勾月這個名字著重描繪了一遍。

最後大家達成一致的意見，既然楊晨和羽要打掃修繕臺階，而且不確定葉玖讓他們這麽做的原因，勾月和小姑娘也不便幫忙，便決定讓楊晨和羽安心打掃臺階，至於食物的事情，就交由勾月和卓瑪小姑娘搞定。

於是楊晨和羽便再次開始他們漫漫的修道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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